「摘要」数字乡村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千万工程”的重点领域。本文通过探究数字乡村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内在逻辑、发展现状以及农发行支持情况，深入剖析数字乡村建设存在的问题和短板，并针对性提出要进一步健全数字乡村人才培养机制、提升涉农信息集约化水平、加快涉农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和充分发挥农业政策性金融作用等优化建议。
「关键词」数字乡村 农村集体经济 农发行
数字乡村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党中央、国务院对数字乡村建设高度重视，相继出台《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数字乡村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5年）》等重要文件，并连续出台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以及在中央一号文件中进行部署，逐渐完善支持政策体系。数字乡村的持续推进将有助于加快培育农业新质生产力，提升乡村数字化治理能力，加快推动以信息化为重要支撑的农业农村现代化，为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建设农业强国提供强大动力。而发展和壮大农村集体经济是促进农民增收和农村发展的内在需要，也是推动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途径。因此，探究数字乡村建设与农村集体经济发展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发展现状，以及农业政策性金融发挥的作用，具有一定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数字乡村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内在逻辑
数字乡村建设伴随着数字信息技术嵌入农村建设、产业发展和治理等各环节，其主要通过提升农村人力资本、推动资源要素集聚和涉农产业升级、重构农村金融生态等方式，重塑农业农村生产要素、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
（一）数字乡村提升农村人力资本水平。数字乡村通过建设乡村信息基础设施、数据服务平台、应用场景等，促进各种信息快速流通可达，有助于降低农民学习成本，提升农村人力资本水平。一是数字技术推广和融入农业农村生产生活，使农民的数字素养和数字技术应用水平迅速提高，更容易通过网络等渠道获得相关农业专业知识和技能；同时，农民素养的提升又可促进数字乡村建设，农民也可以通过拍短视频等方式充分发挥自身价值。二是数字乡村建设有助于吸引能人返乡创业，减少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劳动力错配情况，引导劳动力从事与自身能力特点更匹配的工作，更加专注创新和更有价值的活动，整体提升劳动生产率。三是数字乡村建设能帮助农户更容易获得政策、市场和金融等信息，提升农民运营和管理农村集体资产的能力和水平。
（二）数字乡村促进农村资源要素集聚。数字乡村提供新的数据要素，激活其他要素价值潜能，优化农村资源要素配置，为集体经济发展提供客体来源。一方面，数据、信息等新生产要素加入生产函数不仅能引导资金、技术、人才等要素资源向农业集聚，重构农业生产要素组合，提升生产要素的协同发展效率，还可以通过数字手段挖掘和活化乡村资源，盘活农村相关集体资源资产，带动集体经济发展和农民收入增加。另一方面，数字乡村建设有助于推动数据、劳动、资本、土地等要素在城乡间自由流动，以城带乡推动农村发展。此外，随着农业数据资产入表，数据可以通过提高决策效率、优化资源配置和增强市场竞争力等方式带来价值，还可直接用作贷款抵押和作为商品进行数据使用权变现，提升了农业企业资产价值。
（三）数字乡村推动农村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应用于传统农村产业，有助于减少资源要素投入，提升生产效率，并催生各种新产业新业态，充实壮大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内容。数字技术推动农业生产、经营、管理和服务等全产业链数字化转型，形成了涵盖产前-产中-产后等全流程数据闭环，实现了精准生产、供需有效对接和数字化管理，有效延长产业链、完善供应链、提升价值链，进而带动农村一二三产融合发展。如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应用可以实现对涉农产业生产、销售、播种施肥等进行智能评估预测；农机自动驾驶、无人机植保等智能农机以及智能机器人的运用能够降低农民劳动强度，提高工作效率和质量；数字技术与传统农业、旅游业、生态人文资源等深度融合，推动农文旅一体化智能发展以及自然人文景观价值提升。
（四）数字乡村重构农村金融生态。数字技术改变了传统金融交易方式，金融机构可以利用网络采集数据、农户土地承包和清产核资等数据，对农户进行基于信用而非抵押物的贷款支持，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农村合规抵押物不足的问题。数字乡村建设重构农村金融生态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提供精准服务。数字技术的推广应用能较准确获得信贷供求双方信息，提供基于大数据的产品和服务，减少因信息不对称产生的错配。二是降低成本。数字技术突破传统金融服务的物理空间限制，根据农户特点针对性设计金融产品，减少金融交易的中间环节，降低交易成本。三是防控风险。将物联网等技术手段应用于活体抵押实时监控和农作物跟踪溯源，构建涉农信贷多维风控模型，多维度提升贷款安全。四是拓展空间。数字技术使金融产品和服务涵盖农业经济运行的各环节和全过程，如通过“金融＋保险+期货”等模式创新，助力农业产业发展，形成双方利益共同体。同时，以社会多维数据重构乡村金融信用体系，以数字化手段实现生物资产数字化管理，有助于提升乡村金融供给能力。
二、数字乡村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现状及农发行支持情况
通过深入实地调研和广泛阅研资料，本文深入分析数字乡村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现状，为后续分析提供一定现实基础。
（一）农村人力资源稳步提升。截至2024年6月，我国农村网民规模达3.04亿人，占全国网民整体27.7%①；当前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达到63.8%，较2023年12月下降了2.7个百分点；全国中小学互联网接入率达100%，其中99.5%学校拥有多媒体教室，城乡差异基本消弭。《2024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指出，2024年底农村宽带接入用户数预计将超过2亿。这说明数字乡村拓宽了农民获取信息的渠道，促进了教育资源下沉，使得农民可以更容易接触到专业知识和技能。同时，近年来返乡创业人才数量显著上升，2012年到2022年间，全国返乡入乡创业人员数量累计达1220万人，到2025年将超过1500万人②。农发行作为服务乡村振兴的银行，高度重视乡村人才培育，持续在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定点帮扶县、易地扶贫搬迁安置区等重点区域广泛开展培训帮扶专项行动，“科技赋能”线上培训模式，推动当地农民生产技能和经营管理能力提升。
（二）乡村资源要素高效整合，农业数字化持续推进。智慧农业技术普及率显著提升，2021年农业生产信息化率达25.4%，全国普遍推广智能温室大棚、智能灌溉系统覆盖面积超过2亿亩，蔬菜产量提高30%，灌溉成本降低20%③。2023年全国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达63.2%，比2012年提高10个百分点左右④。同时，农村电商快速发展，为农村集体经济带来可观的收益。目前我国“快递进村”比例超过80%，36.3%的市级以上重点农业龙头企业通过电商开展销售，其中“832平台”来自脱贫地区供应商超2万家，2022年交易额超过136.5亿元，同比增长20%⑤。截至2023年底，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为2.49万亿元，同比增长12.5%以上⑥。此外，农业数据资产入表积极推进，同步提升了农业数字化水平。如全国首例的山东德州财金集团“玻璃温室番茄生产数据集”数据资产入表，主要包括近五年的室内气象监测数据、室内设备监测数据、灌溉监测数据等1个数据表、644280条数据⑦;吉林省农业综合信息服务股份有限公司完成“土壤墒情”入表，分布省内11700多个墒情点位持续观测的数据，资产估值1500余万元⑧，这些数据资源可流通、可贷款、可交易，拓宽了企业融资渠道。
（三）乡村金融生态得到有效重塑。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普及，农村金融的可得性、便利性持续提升。截至2022年6月，农村网络支付用户规模达到2.27亿。2021年银行业金融机构处理的农村地区移动支付业务达173.7亿笔，同比增长22.2%，而非银行支付机构处理的达5765.6亿笔,同比增长23.5%⑨。同时，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带来农业农村相关领域数据的快速积累，通过数据入表后进行数字资产的质押融资，如山东德州财金集团的“玻璃温室番茄生产数据集”资产估值达到4410万元，青岛银行以此数据资产为质押物对其授信3000万元，为相关农业数据资产融资提供可行借鉴。此外，工行、建行、光大、平安等银行也纷纷涉足数据资产抵押贷款领域，探索解决小微企业“投入大、周期长、轻资产、无抵押”的困境，为数据密集型行业和企业提供更多融资选择。农发行根据各类涉农贷款的实际情况，也针对性提供金融服务方案。对于特色产业集群内民营中小微企业融资，运用供应链订单贷、供应链质押贷等线上业务场景，为链上核心企业上下游企业提供批量化、标准化、智能化金融服务。针对部分企业资金周转快的情况，积极建设符合业务特点的农发智贷，上线了北大荒“种植贷”、全国棉花交易市场“智棉贷”、岳阳观盛“保税贷”等场景。针对涉农项目轻资产的情况，积极推广存货、应收账款等动产和权利质押融资模式，拓展企业担保资源、降低融资门槛，提升贷款可得性和风险可控性。
三、数字乡村推动集体经济发展的短板和问题
数字乡村在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方面已取得显著进展，但仍然面临诸多挑战。
（一）农村劳动力技能结构难以适应数字农业发展需要。一是年龄结构老龄化。我国现有农户结构主要是“以代际分工为基础的半耕半工”农户家庭，呈现出多数农村青壮年进城、老年人留守务农的特点，导致农业生产主要依赖传统经验，缺乏农业专业科技知识。二是农村劳动力普遍存在数字鸿沟。当前，我国农村劳动力平均教育年限仅7年左右，受过专业技能培训的只有9.1%，而受过农业职业教育的不足5%⑩，加上劳动力老龄化的实际情况，农村劳动力多为体力型，对数字化、信息化等信息学习、适应慢。
（二）要素集聚管理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在要素集聚中，比较突出的是土地监管数字化手段不足，数据不融通。2019年农业农村部对河北、辽宁、江苏等7省宅基地信息化建设情况及2020年对15个试点县调查显示，各地通过土地调查、农村土地权籍确权等工作，已累积了一批基础数据，但仅有少数地区能通过信息化系统实现便利管理，且数据分散在多个部门难以互通⑪。同时，由于城镇化率稳步提升而农民没有退出宅基地，产生城乡建设用地同步增长而农村宅基地闲置的状况，加之缺乏数据支撑，乡村土地资产盘活利用比较难。此外，在推进数据资产入表实践中，还存在农业大数据标准不足、数据安全及数据合规、数据资产确权难度大及会计确认难等难点。
（三）农业产业数字化转型还存在一些制约因素。一是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农业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还不够完善，一些地区还比较滞后。调研发现，玻璃温室大棚的造价在每平方米300元至600元之间，数字化智能玻璃温室的造价可能更高，由于经济条件限制，许多农民较难采用。二是农业科技数字化转型有待提升。近年来我国农业农村科技创新能力持续提高，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差距，且涉农科技创新不均衡，其中华东、华北及中南区域表现突出，而西北和西南地区偏弱。三是信息不融通，全产业链的统筹管理能力有待提升。单个产业存在生产、加工、流通、销售等多个环节，不同产业园区多而散，信息上报机制不完善，数字技术在传统农业领域应用多数是局部性和示范性应用，并未形成规模。四是乡村信息服务缺乏运营。部分地区强调数字乡村的建设，忽略后续的运营维护，存在“会建不会管、会管不会用、会用用不好”的情况。
（四）数字金融发展深度和广度还有差距。目前，通过政府牵头开放给金融机构的农户水电气缴费、社保等数据构建农民画像，生猪活体抵押贷款、三资盘活等均在试点和探索阶段。调研发现，数字金融在不同地区的覆盖程度仍存在较大差异，部分偏远地区由于网络、设备等条件的限制，难以享受数字金融带来的便利。部分省份政府推动数字乡村项目融资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不足，尤其是债务率较高区域，政府因担心新增政府债务，存在“不愿贷，不敢贷，不会贷”的现象。此外，虽然可以使用农业入表数据资产进行抵押贷款，但是相关案例较少，还存在数据评估的准确性、风险管理的有效性及资产处置的可行性等相关问题有待解决，距离农业数据资产化的广泛使用还有差距。另外，数字乡村领域融资主体多为民企，有效担保物比较缺乏，导致贷款增量空间受限。
四、数字乡村推动集体经济发展路径优化建议
立足各地区资源禀赋、经济发展水平和数字乡村发展现状，因地制宜选择数字乡村建设重点行业和领域，持续推动数字乡村人才培养、涉农信息集约化、涉农产业数字化以及充分发挥农业政策性金融作用，促进农村集体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健全数字乡村人才培养机制。一是根据数字乡村建设需要，拓展校企协同育人范围，加快相关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创新型、实用型人才培育，鼓励乡村数字化人才深入乡村实践发挥技术优势。二是根据乡村人才特点，针对性采取定制化、个性化与持续化的培养方式，注重信息化和多元化培训相结合，增加农业科技云平台优势资源供给，提升培训实效。三是倡导尊重数字化人才的价值理念，建立健全数字化人才认定、培养、激励等方面的制度保障，通过加大相关领域的财政投入力度，引导和吸引更多数字化人才流向乡村，建立与乡村人口知识结构匹配的数字乡村发展模式。
（二）提升涉农信息的集约化水平。进一步完善支持涉农信息整合的政策体系，从制度层面打通各类数据互联互通和高效流动，从而引导各类资源要素流向农村地区，推动集体经济发展。深入实施县域商业建设行动，推动商贸、物流及农产品加工企业数字化转型并下沉农村，充分利用数据要素重构农村生产要素组合，提升协同发展水平和效率，并借助农村数字平台推动农村沉睡的土地、文化和生态等特色资源可视化、价值化，在有效盘活资源情况下促进特色产业发展。对于农业数据资产入表，要进一步完善数据资产制度标准，尤其在数据资产产权登记、评估定价和收益分配等方面出台具体细则，创新数据资产体制机制，促进数据资产通过应用场景驱动价值释放。
（三）加快涉农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一是分级分类有序推动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和传统农村公路、水利、农产品冷链物流等基础设施数字化转型升级，为涉农产业数字化发展提供基础支撑。二是积极推动传统农业数字化转型升级。推动大数据、物联网等数字技术广泛应用于种植业、畜牧业、渔业等传统农业生产各环节，实现精准调控、精准作业和精准管理，以及在供应端、销售端、运营模式的改造升级，提升农业全产业链整体经营效率。三是积极推动农业与文化、科技、旅游等领域融合，探索认养农业、创意农业、健康养生、创意民宿等新产业新业态，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四是坚持生态导向，释放数字技术效应。通过数字化技术协调好农业生产中的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鼓励农业生产经营主体与服务企业充分融合利用遥感、气象、土壤、农事作业以及发展市场等数据，不断打造精准种植、养殖和捕捞等方式，提升农业数字化水平。
（四）充分发挥农业政策性金融的作用。当前，我国数字乡村建设处于探索阶段，中西部发展相对缓慢，加之数字乡村项目存在大量公共属性较强的项目，需要充分发挥政策性金融当先导、补短板作用，推动数字乡村建设由点到面，建设内容从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到智慧农业、乡村数字治理等领域的拓展，并助力数字乡村建设与人力资本提升、资源要素集聚、产业结构优化之间的传导，推动农村集体经济可持续发展。同时，农业政策性金融作为服务我国“三农”发展的重要金融机构，在涉农企业发展方面积累了大量有益数据，要进一步支持打通涉农企业数据与科技、环保、气象、税务、工商、医疗、社保、消费、农业农村、水电气等数据的共享流通，并积极借鉴工行、建行、光大银行等支持涉农数据资产抵押贷款的有效做法，进一步优化信贷业务管理，提升服务质效。如搭建分布式光伏项目贷后数字化管理场景，通过线上实时监控发电户数、发电量、电费收入，促进现金流、建设内容、资产安全的统一。引入3S技术（遥感、全球定位与导航、地理信息系统），建立针对性指标监测模型，解决国储林、荒漠化防治等项目贷后检查难题。
注：
①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第5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② 《“十四五”农业农村人才队伍建设发展规划》。
③ 中央网信办、农业农村部《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
④ 农业农村部官网。
⑤ 《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
⑥ 商务部《2023年中国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报告》。
⑦ 德州财金集团官网。
⑧ 吉林日报：点“数”成“金”我省首款农业数据产品上架长春数据交易中心。
⑨ 《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
⑩ 《中国联通数字乡村白皮书》。
⑪ 《中国联通数字乡村白皮书》。
参考文献
[1]洪名勇,汤园园.数字乡村建设对壮大农村集体经济的作用效应[J].世界农业,2024(07):71-84.DOI:10.13856/j.cn11-1097/s.2024.07.006.
[2]黄朝椿.数字技术赋能乡村振兴：内在逻辑、现实困境与突破路径[J].改革,2024(07):55-64.
[3]张红宇.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提供坚实金融支撑——关于数字技术对农业与金融双重影响的观察[J].农业发展与金融,2023(11):19-24.
[4]中央网信办、农业农村部.《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