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伴随着全球能源结构的变革和可再生能源的广泛应用，储能技术作为解决可再生能源不稳定性和提升能源利用效率的重要手段，正逐渐受到广泛关注。作为新兴产业，在政策推动和技术革新的双重驱动下，储能产业展现出巨大的市场潜力和发展空间。本文通过对储能产业进行分析，进一步提出农发行信贷支持能源储备的路径策略。
「关键词」新型储能 市场特征 信贷支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党中央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能源保障和安全事关国计民生，是须臾不可忽视的‘国之大者’”。支持新型储能产业不仅是农发行践行“双碳”目标的重要举措，也是打造绿色银行品牌形象的重要一环。农发行内蒙古自治区分行深入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生态文明和能源安全的重要论述，通过开展调查研究，全面了解农发行在支持新型储能产业方面的实际情况及面临的困难挑战，探索信贷支持能源储备的路径策略。一、支持新型储能发展的重要意义
（一）支持新型储能是保障能源资源安全的重要方式
当今世界正面临着地缘政治、经济、科技和治理体系等方面的深刻变革，能源形势愈加复杂，能源安全已成为各国发展的首要关注点。目前，我国的能源生产总量约占全球的五分之一，消费总量则约占全球的四分之一，而人均能源消费水平仅为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二左右。2024年2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就新能源技术与我国的能源安全发表重要讲话，深刻指出“我国能源发展仍面临需求压力巨大、供给制约较多、绿色低碳转型任务艰巨等一系列挑战。应对这些挑战，出路就是大力发展新能源”。作为产供储销体系的重要一环，加快新型储能技术与产业发展，对于建设新型能源体系、保障能源资源安全具有深远意义。
（二）支持新型储能是维护能源资源稳定的重要举措
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提出了构建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提升能源利用效率等主要目标。“双碳”目标提出后，我国新能源电站装机规模迅速提升，截至2024年6月已达1710吉瓦，电力系统运行机理由“源随荷动”转变为“源网荷储”，而同一时间全国已投运新型储能仅44.44吉瓦，2024年以来我国风电及光伏电站的弃电率显著提升，消纳问题成为我国电力系统建设的重大挑战。支持新型储能的发展既能够有效平衡新能源发电的高峰与低谷，从而降低风能和光能的弃用率；同时，也能够对新能源发电所带来的随机性、间歇性及波动性进行平滑调节，从源头降低波动性，为维护能源资源稳定奠定坚实基础。
（三）支持新型储能是推动业务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
党中央国务院连续4年在中央一号文件中对农村清洁能源发展作出部署，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加快规划建设新型能源体系等能源安全和发展问题作出重要指示。根据彭博新能源财经发布的《2023能源投资转型趋势》报告，在低碳能源转型方面，中国是全球投资额最高的国家，接近世界总投资额的一半，是第二名美国的4倍多。清洁能源行业支持力度大、确定性强、发展前景广阔，由此带来的旺盛市场投融资需求为农发行业务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当前，支持新型储能建设仍是农发行的短板弱项。牢牢把握时代机遇，积极拓展新型储能领域业务蓝海，是补齐农发行业务发展短板，推进业务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
二、新型储能产业的市场特征
（一）新型储能的主要技术路线
广义上来看，储能包括储电、储热、储气/氢以及化石燃料，本文核心讨论储电。以电能释放的储能方式主要分为机械储能、电磁储能和电化学储能三类（见图1）。
截至2024年上半年，机械类储能中的抽水蓄能装机规模占全国已投运电力储能项目装机规模的55%，度电成本0.21-0.25元/千瓦时，已成为当前储能规模最大、技术最成熟、使用寿命最长和经济性最优的物理储能技术。电化学类储能中的锂离子电池能量密度较高，循环寿命长，效率高，响应速度快，度电成本0.62-0.82元/千瓦时，是目前储能应用中最主要的技术路线。自2015年以来，锂离子电池主宰着储能市场，根据2024年上半年新增储能装机技术的统计数据，锂离子电池储能技术的占比高达97.09%，依然保持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二）新型储能的应用场景
储能行业应用场景丰富，主要分为电源侧、电网侧和用户侧三类。电源侧对储能的需求场景类型较多，包括可再生能源并网、电力调峰、系统调频等。此外，配备储能的光伏、风电项目也更容易获取新能源建设并网的指标。电网侧储能的主要功能包括保障电力供应、增强系统的调节能力、支持高比例新能源的外送等，主要布局在电网关键节点，单站规模较大，接入电压等级较高，且具备独立运行条件，因此更适宜参与全局统一调控，更具备系统性、全局性优势。根据电力规划设计总院数据显示，“十四五”期间全国电网侧新型储能总需求规模约5500万千瓦，时长2-4小时，资金需求达2090亿元。用户侧储能的主要功能包括电力自发自用、峰谷电价差套利、容量电费的管理以及提升供电的可靠性等。此外，在分布式可再生能源与储能共同参与电力辅助服务市场的机制框架下，用户侧储能电站还可以通过参与电力辅助服务市场获得额外的收益。
在实际应用中，储能的某一功能应用并不局限于单一应用场景。根据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统计，2024年上半年新型储能的应用分布依旧是电网侧的新增装机规模最大，达到6.85吉瓦，占据新型储能市场份额的66%。
（三）新型储能项目开发建设特征
新型储能开发方式有新能源配置储能、共享储能和独立储能三类，项目开发流程为政府发布建设规划和项目建设规则，然后由电站开发商申报项目，最终进行筛选和确定。以内蒙古为例，一是《内蒙古自治区支持新型储能发展若干政策（2022-2025年）》（内政办发〔2022〕88号）要求新建保障性并网新能源项目配建储能原则上不低于新能源项目装机容量的15%，储能时长2小时以上，配储指标成为新能源开发的配套资源。二是新能源配储都是单独为某个可再生能源电站服务，不同储能电站之间缺乏交互协作，受限于运营效率和成本效益，大部分新能源配储选择租赁共享储能电站以达到配储要求。三是独立储能电站可自主选择参与电能量（中长期交易、现货）、辅助服务等市场，示范项目有3/4规划在峰谷价差最大的蒙西地区①，叠加10年不高于0.35元/千瓦时的容量补贴，成为各能源企业竞相追逐的对象。
（四）新型储能项目的主体特征
新型储能市场的项目主体主要有能源央企、省属能源集团、市县级城投企业及民营产业链龙头企业四大类②。以2024年内蒙古地区公布的示范项目为例，省属能源集团主要承做省内重点项目，实力较强的省属能源企业也会跨区域参与新型储能项目，拓展装机规模，如内蒙古电力集团、河北建投集团等省属能源国企，承接了内蒙古能源局印发的《第一批电网侧独立新型储能电站示范项目清单》中42%以上的份额；民营产业链龙头企业凭借领先的技术及落地配套产业承接了29%的清单份额；能源央企凭借强大的综合实力承接了26%的清单份额。由于市县级城投企业实力不强，通常与央企省企设立合资公司开发辖区内储能资源，仅通辽市新通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独立开发了一个项目，占据2%的清单份额。
三、支持新型储能产业面临的问题
支持能源央企省企开发的新型储能项目是农发行当前的薄弱环节和短板弱项。一是新型储能领域价格内卷严重，能源央企省企等优质企业和新型储能电站示范项目的贷款市场利率已降至国债收益率附近，存在利率倒挂风险。由于企业可接受利率低于农发行内部资金成本和保本利率，加之央企省企均在集团内部设立资金归集制度，农发行无法通过存款贡献拉回利差，投放贷款需要承担长期大额的FTP亏损，影响基层行的绩效考评得分，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分支机构发展积极性。二是实际承贷的项目公司仅负责项目的“建运维”，融资决策权和资金管理权均上收集团总部或区域分公司，此类贷款在利率、方式、速度和手续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因此采用传统的“自下而上”营销策略面临着相当大的挑战。三是能源板块企业通常采取各家银行竞标提交融资方案，甚至是多方授信、优选提款的方式挑选金融机构，农发行贷款面临放款难的困境，已发放贷款也承受着来自同业的置换压力。由于办贷环节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已批未放、少放贷款的状况不仅让前期投入难以收回，还推动运营成本不断上升，形成的贷款承诺还会挤占经济资本。四是储能领域快速迭代，“研发一代占领一代量产一代”的时间正在大幅缩减，随着成本进一步下探，低价、盲目扩产持续充斥着整个储能产业，国内市场持续“增收不增利”，给企业的可持续生产经营和农发行的存续期管理带来较大挑战。
四、农发行支持路径与策略
（一）产业支持策略
新型储能产业链分布较为广泛，上游领域涉及以储能电池为核心的组件设备制造；中游领域涉及以储能系统集成为主的电站运营；下游领域涉及以新型储能应用为标志的电力系统保障，涵盖了高效运行的电网维护以及居民、工业的日常用电需求，此外，还包括新能源汽车等绿色电力终端消费。农发行应针对新型储能全产业链和全生命周期的不同特点，充分运用碳减排工具、绿色债券资金等政策性金融工具支持新型储能企业日常运营、管理和维护过程中的流动资金需求，以及项目和配套基础设施建设、改造和资产购置等固定资产投资活动中的资金需求。一是大力支持在清洁能源电源侧和电网关键节点合理布局建设新型储能设施。从电源侧看，内蒙古风光资源丰富，截至2024年6月底新能源总装机规模1.05亿千瓦、占电力总装机的比重达45.7%，全区新能源发电量1063亿千瓦时，占总发电量比重达26.7%。随着三批“沙戈荒”大型风电光伏基地的建设，新能源将在全区能源装机结构中占据愈发重要地位。从电网侧看，自2016年7月内蒙古首条特高压输电线路投运，全区已成功建设七条特高压电力外送大通道，面向山东、天津、山西、江苏等电力市场累计外送电量已超过5000亿千瓦时。鉴于电源电网侧巨大的储能需求，农发行应按照自治区规划布局，大力支持在新能源富集送出区域和负荷中心区域布局建设新型储能设施，推动新型储能技术与新型电力系统各个环节的有机结合与协调发展，以提高电力系统的整体效率，支撑新型储能产业高质量发展。二是积极支持充电基础设施和储能资源回收利用。为优先获得一定储能开发指标，民营企业多选择在当地落地相关产业。比如，远景集团在鄂尔多斯地区投资100亿元建设零碳产业园，宝丰能源集团投资673多亿元建设了全球单厂规模最大的烯烃厂（煤炭化工产业），地方政府也希望通过新型储能开发资源换取产业落地。在落实真实可靠的担保措施前提下，农发行可重点支持产业链后端的充电桩、充（换）电站及其配套电网建设改造运营维护和乡村能源站等农村清洁能源枢纽站，择优支持“储能电池梯级利用—精细拆解—有价金属回收—原料再生—材料再制造”的循环经济发展。三是探索支持储能技术研发和装备制造。随着钠离子电池、全钒液流电池等创新技术不断突破，储能产品应用场景组合模式持续创新。农发行应以行业研究为基础，依靠自身估值定价能力，探索支持液流电池、压缩空气、飞轮、锂离子电池、铅蓄电池、钠硫电池装备制造，审慎支持新型储能技术突破与场景模式创新应用，避免支持落后技术产能。
（二）区域支持策略
自2022年储能市场爆发以来，内蒙古储能成为储能开发投建的热点区域，陆续出台的规划和项目清单，又为内蒙古的储能市场增添了新动能。风光富集的电源侧和外送通道附近的电网侧是区内新型储能开发的重点区域，也是农发行亟需破局的主攻方向。应加大对蒙西地区分支机构服务新型储能项目的支持力度，主要基于以下三点：一是2023年我国共有5个现货连续运行地区，分别是山西、广东、山东、甘肃和蒙西。这些区域中，蒙西的实时峰谷价差最大。储能电站参与现货市场，进行峰谷套利，也可以取得不错的收益。如果进入示范项目清单，还可以获得最高0.35元/千瓦时的补贴，为期十年。二是内蒙古已建成面向山东、天津、山西、江苏电力市场的“四交三直”特高压工程和送端汇集电网，特高压设备规模位居全国第二，形成东西两翼齐飞、全面纵贯南北的“蒙电外送”大通道，特高压外送能力达4600万千瓦。从资源禀赋和地区规划来看，7条电力外送通道中有6条部署在蒙西地区，这些区域的项目收益稳健、风险整体可控，是农村清洁能源储存领域的低风险业务，考虑到单个项目的规模庞大，参与这类项目将显著提升农发行的信贷规模。三是优化客户结构，特别是在地方财政状况较为薄弱且业务过于依赖地方城投平台的地区，通过发展新型储能业务，能够有效提升国有企业和省级重点企业在客户群体中的占比，从而减少对县级城投平台客户的依赖程度。
（三）客户支持策略
农发行应在坚守市县级城投企业等传统优势领域的同时，聚焦省属能源集团，挑选几家央企进行深度合作。积极向央企汲取经验，向省企寻求规模，与市县级城投客户和上市民企共享收益，从而实现客户营销、贷款收益与风险防控之间的动态平衡。一是能源央企在区域大型储能项目的开发、施工、融资和运营等方面处于市场的前沿，展现出显著的行业优势。然而，这些企业对利率的波动极为敏感，且具备较强的议价能力，导致银行在此类项目中的利润空间相对有限。因此，建议选择一至两家在乡村振兴领域广泛布局、新型储能领域经验丰富的企业开展深度合作。在初期合作阶段，可为央企提供配套产业和生态修复融资，通过介入产业上下游撬动能源项目，算好贷款综合账。二是省属能源集团可以获取到优质的示范项目，平均融资成本约为3.2%-3.3%，有一定的利差空间，加之能源省企开展业务多受地方指导影响，农发行可从新型储能的“一环”发散到上下游涉农业务的“多面”。因此应建立战略合作关系，每年维持一定增长率的合作规模。三是市县级城投企业虽然具有一定的属地优势，但受融资主体的信用状况、技术水平及企业实力的限制，导致其议价能力较弱，存在一定的盈利空间。应抓住与能源央企省企的混改机遇，稳固市县城投企业的业务基本盘。四是适度支持在国内具有相对垄断优势、经营规模较大、现金流和盈利能力较强、专注于主业的上市民企在新型储能领域的开发建设，并按照“一企一策”原则制定存续期管理方案，对资金支付、货款回笼、业务扩张或多元化经营等情况的约定条款进行明确。
（四）信贷支持策略
为应对新型储能项目的激烈竞争，农发行应以新型储能基地为切入点，以全产业链综合开发为方向，避免在单一的新型储能市场内卷。一是面对能源企业融资条件苛刻、同业竞争残酷的局面，可积极推动利益联结模式创新，鼓励引入集体经济组织以土地资源入股，支持地方国有企业围绕储能示范项目开展前期场地开发、五通一平及后期外包维护等配套项目建设及运营，打造成新型储能基地，为能源央企提供“拎包入住”服务，拓展挖掘业务空间。二是考虑到区内其他国有大型银行与能源行业内主导企业已建立稳固的合作基础，农发行应立足新能源发展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基础，通过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申报省行级战略合作客户、总行重点项目和重点客户“清单制”管理等一揽子差异化信贷政策，对标同业，积极营销参与新型储能项目的地方国有企业。三是针对民营企业落地的配套产业，可借鉴鄂尔多斯中北部新能源基地模式，在风光氢储产业集群发展中推广支持“标准化厂房”模式，即由地方政府指定地方国企，在规定区域内统一规划、统一拿地、统一五通一平、统一建厂房及配套设施、统一提供物业服务等，为外来储能设备制造、回收和利用企业投资项目提供通用性、配套性、集约性的生产经营场所。四是针对新能源建设企业的配储需求，可以流动资金贷款支持企业通过租赁、购买等形式实现。针对施工方资金需求，可采取采购合同融资模式，优选项目中标供应商，通过EPC合同给予合理收益，金融支持模式创新。
注
① 内蒙古地区有两家电网，即蒙东电网（国网内蒙古东部电力公司）和蒙西地电（内蒙古电力集团，地方企业），其中蒙东电网供电范围是内蒙古东部呼伦贝尔、兴安、通辽、赤峰四盟市；蒙西电网负责除赤峰、通辽、呼伦贝尔、兴安盟之外自治区其余8个盟市供电营业区的电网建设、经营、管理和农电工作。
② 国家能源局数据显示，新能源侧配置的新型储能等效日均充放电次数仅为0.3次左右，在电力系统中的调节作用未能充分发挥，故此处不考虑新能源配储。
